星期天,朋友喊去钓鱼,地点是一个乡村里的小水库。冬季,正值枯水期,水库只剩下库底一点水,墨绿色,像谁遗留在砚池中的墨,微风拂起的一些波纹,映射着黄黄的阳光,明晃晃的扎眼。朋友介绍说这个水库十几年没干过,春季他来过,钓的鲫鱼多在半斤以上,实打实野生鱼,味鲜美。观水撒窝,静等,半个小时转瞬滑过,窝中没有一丝动静,朋友抽烟数根,我将鱼竿定在插杆上,到库边闲逛。
枯水期的水库,大部分库底都裸露在外面,呈现出一片黄色的沙滩,迈步其上,黄沙柔软,一步一个脚印。岸边,多杂草灌木,还有十几株大小差不多的香樟树,碧绿茂盛的枝桠紧挨着,像一群放学回家的小学生,它们的后面是一排矮小的黑瓦白墙的房子,临水的一面统一开着小小的天窗。一打听,才知道,水库的主人以前养猪,这些房子都是猪舍,从小到大,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整齐的猪舍。走过去,凭窗一望,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,丝毫不像养过猪的样子,看来,屋主人的品味很高。
不远处,有一颗苦栎槐,青色的枝干上找不到一片叶子,一串串黄色的小果子,悬挂在枝头,为防止它旁边的杂木影响了它的美,我仰着头,把它拍下来。回家打开一看,一株瘦瘦的枯树,点点金黄的果实缀在枝头,它的背景是蓝天,我惊诧于这天空的蔚蓝,如果不是仰着头拍照,我很难发现自己就是生活在这样纯美的蓝天下面。
岸边的一处,还有数十颗枯草,紧紧有序的挨在一起,呈现出一种悲怆的大美,很遗憾,自己没能亲眼目睹它青春期的绿色的身姿,在风雨中,它们该是怎样的舞姿婆娑?
还有两株枫树,最令我流连忘返,在这个被称为“小寒”过后的冬季,枫的红叶早已埋入泥土、或被风吹到天涯,吸引我的是它的巨大根系,错根盘节的从沙土里拱露出来,那仓穹弯曲的造型,浑然天成,恐怕任何一件人工的根雕都无法跟它媲美。
红叶李的叶子冻的通红,艳丽逼人。黄金杈的叶子更加金黄,黄金杈是我们这里方言的叫法,是一种灌木,学名叫什么,我还不清楚,叶子春发冬谢,每年的清明,回家祭祖,需要插标,传说标杆用黄金杈最好。因此,每年的春日,刚刚发芽的黄金杈,总要惨遭采折,高高的插在坟头,五颜六色的纸标飘扬在杆梢,这些采折过的黄金杈有时竟然奇迹般地又活了过来,第二年,悄悄地在坟头开枝发芽。
杨柳的绿枝依然荡漾在风中,只是有些叶子已经泛黄了,那绿也显得病怏怏的,有些徐老半娘的意味了,虽然脸上涂着粉,但是不能笑,一笑,眼角的皱纹便出来了。但是,我并没有嫌弃它,却很是欣赏它努力的态度,美丽总有凋谢的时候,但美丽的心态不可凋谢。
待我在水库边流连了一遍,水库的女主人回来了,笑盈盈的表示抱歉,说水库昨天网鱼了,按照惯例,网鱼过后的一星期,鱼是不会出来吃食的。她还告诉我们,下冬天,天气越来越冷,鱼也越来越难钓了,她建议我们明年春天再来。
朋友很遗憾,慢慢地收杆,我却很欣慰,因为我知道,虽然没有钓到鱼,但却收获了许多大自然地美丽,倘若呆在家里,是永远收获不到这些美丽的。
图文 / 邱冬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