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日出江花 于 2017-3-21 13:43 编辑
故乡的瓜蒌 何红胜 这几天诵读《诗经》很有感慨,其中读到两篇文章,《东山》和《芄兰》,里面都提到瓜蒌,家乡的瓜蒌啊,顿时思绪像鸟儿一般飞向太空,风流婉转。 《东山》:“我来自东,零雨其濛。果臝之实,亦施于宇”。 果臝(luǒ):葫芦科植物,一名栝楼,潜山人称瓜蒌。作者远在他乡,思念家乡的时候想着瓜蒌藤在屋檐下茂盛的成长,瓜蒌果实硕果累累。 对于久居外地的异乡人,瓜蒌就是思念家乡的标志。记得去年我到以色列时,家人在我的箱子里悄悄放了两包瓜蒌子,到了以色列打开箱子后才发现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拿出几粒来和同事消磨时光,一边磕着瓜蒌子,一边和同事聊天,那一刻,觉得有看不见的故乡的音律响起来,自己似乎从阳光和拂面的风里飘起,飘到天柱山脚下,飘到皖水岸边,飘到瓜蒌园里,正听着江声浩荡,看着眼前青草蔓长,瓜蒌飘香…… 沧桑的岁月,人的心里,小小的瓜却让人思虑山河岁月的甘苦,挂怀天下游子的襟怀。直觉得这瓜蒌,轻的飘上九霄,重的直戳在人心里。瓜蒌就像一盏清茶、一杯淡酒无声地滋润着我们干涸的心田,当你彷徨的时候,磕几粒瓜蒌;当你无助的时候,磕几粒瓜蒌;当你无法找到自己人生坐标的时候,瓜蒌可以让你安静下来,慢慢思考自己、生活、周围的一切。她就像一位老者,无所不知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 《芄兰》:芄兰之支,童子佩觿。虽则佩觿,能不我知。容兮遂兮,垂带悸兮。 芄兰之叶,童子佩韘。虽则佩韘,能不我甲。容兮遂兮,垂带悸兮。 《诗经》里很女性的“芄兰”,就是故乡的瓜蒌,它的子实如羊角,以此起兴男子佩戴的头尖尾粗的,讽喻童子的故作成熟状:佩的童子腰带下垂着,幼稚在其上颤颤晃晃。少女埋怨少年对情事的懵(meng)懂,说,你虽然穿的象个大人,可你懂得我心吗?你看起来象个可以弯弓骑射的人,可是你怎么不懂得疼爱我呢?可能是古时候年轻夫妻之间,在内室里小媳妇耍小脾气时说的私房话。用带着音律的文字,写成的诗里,一个正皱着眉头,跺着脚,鲁着嘴的爱恋中的幸福姑娘,青春的可爱与灵动的样子扑面而来。而年轻的男女在一起,若是感到“吹气如兰”,情事的生发,就已经快到物我两忘,身心相容的地步。这让人觉得芄兰是个极神秘的词,神秘在它的音,它的味。 战国时燕国有一公主也叫芄兰,起初,她柔弱的手臂情意绵绵地缠绕着荆轲的脖颈腰身,用爱的香甜激活壮士的武勇,后来,荆轲渡易水,刺秦王,一去兮不复返,芄兰公主毅然斩断与世间相勾连的所有藤藤蔓蔓,一缕香魂化幽草。荆轲就是一株举长矛佩大刀的玉米,有勇气,有担当。此种男人,才配芄兰。因为这样的故事,在两千多年以后的今天,只是作为伤悲的传奇,被搬上嬉戏众人的舞台,而芄兰之心,似乎已经闷上灰尘,在淤泥厚积的池塘里沉的不见踪迹了。 瓜蒌,也叫野葫芦。她的藤和丝瓜藤很相似,结的果实如苹果大小,成熟后是黄色的,可做药材。后翻阅字典上面讲:瓜蒌还名括楼、药瓜等,为多年生草质藤本全株供药用,有清肺化痰之功效。属葫芦科括楼属植物。《本草纲目》卷十八载:瓜蒌“润肺燥、降火、治咳嗽、涤痰结、止消渴、利大便、消痈肿疮毒”。瓜蒌籽炒用:“补虚劳口干、润心肺、治吐血、肠风泻血、赤白痢、手面皱”。李时珍对瓜蒌的描述尤其美:“其实圆长,青时如瓜,黄时如熟柿,内有扁子,大如丝瓜子, 壳色褐、仁色绿,多脂,作青气。” 瓜蒌花开,与太阳无关,与月亮有缘。每年七月,花儿盛开,洁白的,淡绿色的花瓣,水盈盈、娇滴滴,像是一张张灿烂的笑脸。一片片娇嫩、鲜润的花瓣,簇拥着许许多多正待开放的花蕊。要是有阵阵微风吹过,花就会轻轻地颤抖,散着自己淡淡的清香。瓜蒌的叶鸡心形,顶端有一个灵秀的尖尖,是叶与果的遥相呼应和精神同构。瓜蒌开白花,花的白里跃动着点点紫色,显得格外洁净素雅,又平添了唯美浪漫的情调。粗粗的茎株,绕过宽宽的叶子,缠在嫩嫩的翠瓜上。这翠瓜,触目有清凉意,掰开,雪白的絮状瓤析出点点牛乳一般的果浆,眼馋了,还没吃,就是咂了咂嘴,那甘甜啊,那香脆啊,就丝丝缕缕地往舌床上走,向喉咙里钻。淡淡的白淡淡的黄白里泛黄淡淡的花香,纤细娇嫩得就像一个含泪的梦,美轮美奂楚楚动人。它娇嫩欲滴婆娑晶莹,又像一滴含笑的露珠,又像一朵盛开的仙雾,又像一篇精美的童话它的作者一定得是安徒生。 瓜蒌结果,与太阳有缘。秋天,成熟的瓜蒌脸色微红,风一吹,它的果壳“嘎巴嘎巴”地开裂,瓜瓤已是一团一团的丝绒,其下是扁卵形的种子,种子飞翔的时候,这些丝绒就成了无数洁白的降落伞,飘飘荡荡,向着不可知的远方,就像一位母亲,对怀里的孩子是无比的呵护与疼爱,及至长大,又果敢地引领他们去陌生的土壤扎根,发芽,拥有新鲜的空间。 磕着瓜蒌,思考人生。泡上一杯茶,品上几粒瓜蒌,独自踱步,看庭前花开花落,望天空云卷云舒,心自然就静了下来,智慧便油然而生。瓜蒌能生静,宁静而致远。人世间的背欢离合,阴晴圆缺,让我们懂得了真谛,学会了怎样去面对,叩问自己的“心”,人来世间为了什么,一个人的命运如何,是由自己良心所控制的。瓜蒌她能让人沉浸在人类内心深处,并得到永恒!她宛如是未经雕琢的璞玉,是生长在野外的山花,是初长成的少女,那么的自然。留下永恒的芬芳。正是这些怀着深深乡愁的食物,在托举着故乡,牵扯着故乡,给故乡一个恰当的位置予以永久贮藏。无论你走得多远,你把味蕾都带在身体里、灵魂中。是食物的养分,支撑着永远的乡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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