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创文学] 原创小说《猎手》连载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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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子心 发表于 2017-7-5 16:26:0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       上集讲到爸做的飞龙吊汤竟然治好了妈纠缠了多年的心疼病,姥爷就开始撮合起他俩来了。
  仅凭一手飞龙吊汤的厨艺,爸还远远未能打动妈的芳心,也与那顶天立地的英雄本色相去甚远。真正让妈对爸刮目相看的事儿,发生在这年秋天。
  蚂螂河林杨的秋天,是个人欢马嘶的热闹季节。
  看吧,残月西堕,屋檐下挂满了一穗穗沾满浓露的苞米;瞧吧,朝霞散尽,场院里码遍了一堆堆严霜覆盖的高梁。这边人影穿梭,肩挑背扛了成袋成袋的地瓜土豆;那边纷坛杂沓,马拉牛拽着整车整车的茄子白菜。
  好个忙碌丰收的景象呀!
  远方,瓦蓝瓦蓝的天际,飘浮了几片闲云;村头,清清亮亮的河水,倒映着云影天光。
  林间,柳树叶黄了,槐树叶黄了,银杏叶黄了,远远望去,一丛丛金黄,像片金秋的田野。间或,枫树叶红了,槭树叶红了,柿树叶红了,近前端详,一簇簇火红,似片燃烧的火海。又有些四季常青的松树、柏树、樟树,跻身田野火海之间,漠然无视同类,依旧绿意盎然。
  经年淋浴着四季阳光的林场,因山势高低交错,坡向顺逆无常,乍入秋,便如开了间印染厂,红橙黄绿青蓝紫,各种色彩,一时齐全了。
  千树争奇,万木斗艳,林间正热闹哩,忽喇喇一阵秋风袭来,那黄的,红的,青的,紫的,万千的枝叶,一夜间,尽依依不舍,飘飘荡荡离开了枝头。林间的小径,似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,五颜六色,白露为霜,一直绵延向密林深处。
  秋高马肥,正是狩猎的好时候。
  全场子的男人,谨言慎行地按捺着心头的躁动,一边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。那此起彼伏,磨刀霍霍的声响,刺激得猎狗们挣来扭去,像一尾刚扔上岸的鱼。猎狗集体发出了亢奋的嚎叫,铁链虽拴住了它们健壮的腿脚,又咋能拴住它们那颗飞逐山林的心呢?
  正午,阳光灿然,雄壮的男人们挎枪牵狗,柞树林一般,黑压压站满了场院。人喊狗吠声里,青松也抱杆长枪来了,青松撅一头焦黄乱发,远看脑袋上像顶了只鸟窝,青松说啥也要参加这次围猎行动。
  两年前,青松爸追撵一只野鹿,跌落南坡崖下摔死了,只剩个患风湿病的妈扯着他长大。青松将他爸留下的那杆猎枪擦得油光闪亮,整日嚷嚷着要打野猪换钱给妈看病。
  往年秋狩结束,姥爷都会派人给青松家送去只狍子或几只山鸡野兔,姥爷说:“青松爸是咱场货真价实的猎手,猎物该有他家一份。”
  姥爷不仅是玛螂河林场场长,也是林场历年秋狩的总把头,姥爷的话向来无人反驳。
  姥爷和颜悦色地说:“青松,明年再来吧,明年你就16了。”青松不说话,端着枪,瞪着眼,牙齿咬得嘎蹦直响。青松妈拨开摩肩接踵的人众,一瘸一拐上前乞求道:“场长,让青松去吧,再不让他去,孩子该憋坏了。”话音未落,愁容愀戚已锁上了她那张凄惶菜色的脸。
  姥爷瞅瞅快被满腔怒火点燃的青松,想了许久,方说:“那这么的,青松,你上北队去吧!”青松一脸阴霾瞬时散了,嗯那一声,抱枪跑着去了。
  姥爷人堆里又冲爸说:“小金子,你的枪准,跟我守住南坡。”爸大嗓门答应了。姥爷咳嗽几声,锐利的目光锥尖般扫过人群,说:“爷们儿,今儿咱仔细了,别让像样的家伙漏网了。”话音未落,场上雷鸣般一片欢腾。
  南北两队人马分拨已定,姥爷反闲下来了。
  姥爷靠坐在南坡一棵大枫树下,见枫叶遍地,赤朱丹彤一片,而不计其数的山丁子,或远或近挂满了梢头,活像一盏盏闪亮的小灯笼,映红了山冈,不禁心情大好,摘下腰间的酒葫芦说:“小金子,来口不?”爸拍拍枪杆,憨笑道:“不了,场长。”姥爷哈哈大笑,笑得须发戟张,说:“好,是个好小伙儿。”说着,咕嘟了一大口,一时血脉偾张,满脸通红,继而伸展双臂,惬意地舒了口长气。
  北边隐约传来阵锣鼓声,姥爷侧耳听了片刻,笑道:“早呢,怎么还得半个时辰。”说完,仰头又喝了口酒。
  午后的阳光漫过山坡,从错综交织的枝叶间渗漏下来,地上枝影摇曳,光斑闪烁。一阵秋风过去,离了枝头的落叶像万千只蹁跹的彩蝶,自由自在地穿梭飞舞于林间,这壮丽的秋景,爸不禁看得呆了。
  姥爷见爸匍匐在一道小山梁上,神情专注,动也不动,不禁嘿嘿笑道:“小金子,缓一缓。”爸回头看时,见姥爷抱着葫芦,又喝了一口。姥爷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巴,说:“小金子,我呢,岁数大了,明年呐,这把头的活儿,就由你来张罗吧!”
  爸还未接过话儿,北边忽然锣鼓喧天,杀声四起,接着,静谧如夜的林间扬起一片沙沙声响,不知些什么野兽,踏着层层枝叶,远远奔来了。
  姥爷一惊,扔了葫芦,端起猎枪,低声招呼爸和一众埋伏的猎手,说:“来了,瞅准了打。”
  “砰”“砰”,爸开枪了,几只跑在前头的野兔脑袋一歪,应声躺下了。沙沙声停住了。不一会儿,北边锣声又起,杀喊震天,旋即沙沙声又传来了,姥爷和猎手们一起开火,一时火星迸溅,枪声大作,阵阵硝烟尚未飘散哩,狐狸、山鸡、獾子、狍子,花花绿绿,早躺倒一片了。
  锣声歇了,姥爷起身装弹填药,一边又拾起酒葫芦,喝了一大口,嘿嘿笑道:“咋样,还行吧?”爸远远对姥爷竖了个大拇指,姥爷愈发兴奋了,说:“呆会儿,都别瞎嘚瑟呀,今儿我要打个大的。”
  太阳才偏西,日影便弥漫了密林,远近一片光怪陆离。
  北边锣声再起,猎狗发疯一般,叫得一声比一声凶狠,密林深处隐隐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与嘶吼,姥爷暗喜,姥爷期盼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。
  姥爷抱着枪,猫腰向前几步,倚棵壮硕的樟树停下了,不远处,窸窸窣窣一阵暗响。这声音姥爷太熟了,年年狩猎,野兽也变聪明了,可你这畜生瞒得了别人,咋也瞒不过我的耳朵呀!合着也该我大显身手喽!姥爷似条雨前浮出水面的鱼,深吸了口长气,从树后蓦然闪出,单膝跪地,举枪便射,与此同时,身后传来一声惊呼:“场长,别……”
  “砰”,姥爷的枪响了,火药铁砂裹挟着愤怒的火焰,穿透密林,呼啸而出。只听前方“啊”一声惨叫,一个人影仰面摔倒了。
  姥爷大惊失色,一身的酒都做汗出了。
  爸疾步如飞而来,和姥爷抢上前看时,只见青松睁着双眼,面如白纸,双手紧攥着那杆长枪,抽搐的身子,早被铁砂打成了筛子,此刻,殷红的鲜血正像山泉一样汩汩直往外涌。
  姥爷野兽般一声悲嚎:“青松,咋个是你呀!”说完,抡起猎枪,回身在樟树上砸得稀碎,旋即一跤跌倒在地。
  青松还未抬回场院便断气了。(程建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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